“小师兄，”段折锋低声，“在我问你第三个问题之前，我想知在你心中，天、人，孰轻孰重？”

        江辞月蓦然失声。

        为保万无一失，他们甚至布迷踪大阵，将建木天的位置隐藏起来，只有寥寥几人知晓。

        段折锋伸手为他拂去鬓边散落的发丝，目光中无悲无喜、无惧无悔，反倒是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用最温柔的语气低声：“杀，无赦。”

        暴风雨中，有龙七呐喊的声音：“爹——”

        只见青龙腾空而起，径直向着天空之上飞举而去。

        他们不知为何而战，如今还能为何而战？

        八大天已去其六，只剩余中央建木天，危在旦夕，以及最神秘莫测的归墟天，尚不知位何方。

        此时，局势已不容乐观。

        漫天飞灰之中，龙七呆呆站在原地，只觉冰寒刺骨、透彻心扉，生命中再无分毫温度。

        ——即便是江辞月也未能得知。

        “区区凡人，死何足惜！竟敢要我龙族为饵，饱足你等修行之需，简直荒谬绝！”

        继而是一五爪青龙的形在云翳中浮现，敖旭暴怒的咆哮声响彻天际。

        战场之上，他化为龙，倒是少有的几个能牵制住穷奇丛影的人之一，于是即便不受待见，也依旧跟随前线战局，一步步紧向洲腹地。

        东海上，人、龙两个阵营一分为二，再无半合作可言——既是因为敖旭的死，也是因为金乌的消失。

        “哈哈哈哈哈哈！”

        “万千世界系于一，但你——”

        或许他是唯一一个尚能在此时捕捉到段折锋位置的人。

        扶桑天哀鸣沉，海面卷起无底深渊，天化为无尽黑的碎片，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嘘，第三个问题，小师兄。为救天，先屠人。可赦否？”

        说到底，非吾族类，其心必异。

        但在他追上去之前，却发现段折锋早有准备，就在那里等着自己。

        随着轰然一声，镜像碎裂的巨响。

        先不提世间法则已经被数次扰乱，生死、日月甚至都已经不在天掌控之中。

        “能。”段折锋笑了笑，“现在就是唯一的机会，小师兄，我一直走在这条路上。”

君的鲸吞之术笼盖穹海。

        ——杀，无，赦。

        说罢，他张开巨，将那黑金乌一吞肚，浑上刹那间光芒收敛，数不尽的麟甲血肉剥落而，形成一场纷纷扬扬的血雨，在所有人震撼的仰望中，坠茫茫海渊。

        “什么金乌救世，此等神明不要也罢！什么天衰微，此等天不供奉！我生而为龙，何曾在乎过凡人死活，更不在乎你们虚伪修行之人的诛笔伐——若是顾念什么天，那你们倒是还于天，死给我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蝼蚁之，本就挣扎求活，哪还分什么对错！”

        即便是江辞月此时，也不得不设法自保，然后再尝试解开心千愁万绪。

        四海龙族仿佛突然醒觉过来：自己本就没有参与仙之争的必要，索不如趁此机会回到龙，免得卷这场呼之来的劫难。

        敖旭张狂大笑：“神明救世，日啖一龙。可赦否？可赦否？你等畏首畏尾，担惊受怕，究竟怕的是什么！你们不选，那我来选！”

        ——江辞月，你我一直都知，这三个问题的答案是同一个。

        “且慢！”

        ——直到江辞月抓住了他的手腕，对他说着什么。

        而另一方面，修真者也一分为二，一分继续追杀妖，另一分则回到了东海沿岸。

        “万万不可！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孩，你若是助纣为、堕，从此他如何自？！”

        “天人，难就不能两全？”

        日月倾颓，只此一瞬。

        但龙七只觉前的一切缓慢而又安静，就像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即便末日之，黎明百姓本就十死无生，但他依旧尽力而为之。

        ……

        为了阻止无赦尊对建木动手，各大修仙门派早已派人严防死守，同时号令天手追缉妖。

        敖旭以自命毁灭了扶桑天，这一幕场景宛如开天辟地的神话一般，深深凿刻在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扶桑天崩毁之后，天无日月，世间几无光明。

        盖因扶桑天的倾覆，东海掀起万丈波涛，向着沿岸地区汹涌发。江辞月便不曾参与追杀妖，而是回赶在浪涛抵达之前，抢先救走百姓。

        接着是群龙狂舞，雷霆犹如冲刷天地的瀑布，黑暗中闪现的每一张面孔上或是惊惧、或是狰狞。

        因此，当他回到正面战场时，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七天。

        扶桑天在无尽的雷霆之中崩裂，刹那间天地哀鸣，九天十地犹如巨人一般七窍血，九海面化为殷红，仙人与龙纷纷坠海，就像群星被神祇摇落向地面。

        只有龙七公敖绵独自留了来，他终究想再见敖濋一面，亲问一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