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舟坐在篮球场边,一直等到天都黑了,等到郭博凯气势汹汹地找来,把她拎回家不由分说地打一顿。
所以熊舟毫不犹豫地答应,她回家,找自己的积蓄,跑到篮球场边递给男生。男生接过钱,咧嘴笑得很灿烂。
“她还要写作业的。”
但是10岁小孩,除了看杂志和电视,哪里有多少机会参与到自己所好的赛车运动里去呢?那时候青山市大概率连个卡丁车场都没有。算价比也不是熊舟的长,她用很笼统的方式推算了一,一本最新的杂志要15块,而那个男生家里有那么多,太值得了,自己能读很久。
他拖着熊舟的椅来,往客厅一甩,“那就跪在书桌前写!”
那时候熊舟不过10岁,两百块是她攒了两年的压岁钱和零花钱。
又皱着眉爬起。她环视了一圈,选择去阳台站着,晒晒太阳,翻开那本纸张已然有些泛黄的笔记本。
“在这儿等我。我给你拿过来。”他对熊舟说。
郭晓年转回房间,就好像愤怒的父亲是一只隔着阳台铁栏杆狂吠的吉娃娃。熊舟回到房间,刚摊开作业本,坐在一旁的轻声说:“你可以坐我这里写。”
妹妹的摇,郭晓年又:“你写吧,我写完了,我帮你放哨。”
“没事的。”郭晓年接着说,“他喝完酒以后脚步声本藏不住。你就放心坐吧。”
第一页的字迹比熊舟在房间里刚翻到的要稚一些,日期也显示,这第一篇是在郭晓年六年级、自己三年级的时候写的。熊舟又往后翻了翻,发现郭晓年日记的时间跨度很大,她并不是一天一篇那种人,很多时候只有想起来了有慨才会写。
客厅里传来育比赛的声音,郭博凯在看球。他很喜看足球,熊舟也因此特别讨厌足球。
郭晓年的声音从后传来。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房间门来到走廊。郭博凯回看大女儿,他发红,脖也是通红的。
如果说熊舟此时的脑活动能够象化,那大概便是一个影视剧里常用的俗气到极致的转场――窗外来一阵风,翻动书页,日记本哗哗哗作响,滤镜变得泛黄,饰演幼年时代主人公的小演员场,代表记忆深的柜门被拉开,陈年往事开始上演。
那时候跟她一起在小区里打球的有个年级男生――名字熊舟早就忘了――男生不是住在小区里,不过隔三岔五,总能在球场上遇到。一来二去,熊舟便和男生熟了起来。
阳台的灯是坏了,熊珊让郭博凯修,拖两个星期了他还没有动手。喝红脸的男人觉得闷,迈开大步闯儿童卧室。
男生对熊舟说,两百块,自己就把书都卖给她。
熊舟在很小的时候就对赛车兴趣了。她原来什么都看,WRC,F1,还有房车赛。那时候熊珊得严,育比赛转播都是半夜,熊舟没法及时观赛,于是把钱全都花在买育报纸和杂志上。
说着,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坐到
“阳台灯坏了。”郭晓年说。她的声音没有一起伏,郭博凯看过去,长女的睛又黑又亮,但冷得像两颗陶瓷珠。她可太像熊珊了,眉,还有往撇的嘴角。“她在那里写作业会近视的。”
“那就拿着作业去,跪着写!”
男生说自己家里有过去好几年的赛车杂志,都是爸爸订阅的,现在准备搬家,要卖掉了。熊舟还记得,他对自己用手比划着杂志摞起来的度,“有这么多。”
熊舟翻回第一页,她读到的第一句话是:“小舟今天找我,说她被人骗了钱。”
面对暴如雷的成年男人,熊舟什么也没说。郭晓年当时站在房间门,看着妹妹跪在地上,被父亲拿衣架狠狠打。熊珊那晚去应酬了,郭博凯一人在家看孩,晚饭时间他就喝得满脸通红。郭博凯打累了,但熊舟从到尾也没说一个字,男人扔打弯了的衣架,似乎觉得还不够,他推开阳台门,让熊舟到阳台上去继续罚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