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这么仰望太后时，他还是东开蒙的童，阿娘那时对他那样温柔，抚着他的面颊唱祖征天时的凯歌，她说：

        素女被她的目光盯得混不自在，：“能为太后效劳分忧，当然是吾幸也。”

        “太后晓得您教习陛辛苦。陛玩深重，多赖善加导引。只有一事，太后派遣婢来与仙客您商量。”

        那名唤长秋的人又引她到后的女冠观中，观中间设三清座，前留数尺，许通人行。又设七御座，每位牌曲几。左右班列诸神圣位，两班醮筵，联案通排，香花灯烛供养如法。

        “皇帝，哀家是为你争来了天，可是哀家膝可不只有你一个姓李的儿！”

        今日是佳节，同样的阙，歌舞升平，浑不见半年前那场骤雨的影。同样骤雨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改革，至今仍陷囹圄的苍老太傅，和少年指江山的意气，好像都无影无踪。

        仅在半年前，皇帝还踌躇满志，想要借助尊儒术、抑黄老的学问，打压藩王，集威权于一。那时年轻的君王意气风发地坐在黄金台上，聆听儒生的讲谈经筵，一双睛如北辰闪耀，有众星拱之的神采。

        她想回玉真，回到师父座，可是师父已经不在了。

        素女松一气，受若惊：“妾不过是乡野村妇，如何能毗邻太后之尊，恐怕叨扰。”

        她噤了声。人们识趣退，素女转又觉烦恼。

        自被禹王献中，遇见了皇帝，又经了人事，忧愁的事变多了，像从前在山中不茹荤血、只柏叶、饮自给的清静日，恍如一梦。

        素女闻见焚香气息，心神安定来，颂清静经，只觉今日颠簸劳累，诸多烦恼。

        儒生们原本心存希冀，想要皇帝在太后的打压重整旗鼓，待听闻此事，也不禁咋。有人说这是有心人放的谣言，也有人太息一声，叹君王心，终不牢靠。

        素女紧闭双，带着一丝厚重的迷惘垂叩拜。

        “霁儿呀，娘为你筹谋到这天，因为娘希望你如祖一般，建立不世的功业。”

        那姑姑笑：“仙客说笑了，你是上清玄女座十二代女弟，专修采补之术，学造诣超脱诸人。锦章后山上本来也有个女冠观，因着里的坤年岁了，不久前请退，正空缺着。太后为此正发愁呢。”

        这位陛自上回观的事后，风韵事传遍廷，更是传到了外。

        那一天锦章着骤雨，皇帝跪在庭中，滂沱的雨打湿了玉冠十二旒，他声音嘶哑地求他的母后：

女却并不晓得她心里的紧张，反倒绽一抹熟稔的笑意，殷勤：

        “何事？”

        太后居临地执伞，遮住了他的天光，雨不再落到他脸上，取而代之是太后冷冽、冰冷的神。

        随着御史大夫的一封检举，几位大儒悉数狱，皆为重罪，甚至勾连谋反，其中包括皇帝为太时的太傅赵攸，这镜花月的君臣意气，瞬间零落成泥。

        ……她一念经，皇帝恨不得把她嘴给堵上。光大门楣是不可能的，如今在太后底，不犯错就是最大的保全。

        “太后听闻观的神像倾塌，有意筑一座金，工匠来往观中，仙客您是坤，多有不便。何不搬到锦章来，太后若有焚香祷告事，仙客在近旁也好参照些。”

        李霁伫立在锦章门前，雕梁画栋，好个锦绣楼台。

        她教习陛，始终不得寸，反倒是陛渐渐得寸尺了。倘若太后知她教习得如此失败，该作何想？可有这么个不听话的学生在，她能拿他怎么办呢。

        而师尊，必定要说，素女，尔是小辈中修行最，质最佳者，陛千秋万岁，国家长治久安，吾门荣幸，还望你光大门派，早成国士，让黄老之术成为国之重。

        况且，修不是应该舍弃尘念吗，为什么要在这一滩泥淖中寻找红尘名利？

        她一边恼着陛，一边收拾行装，到太后中，自有人接引，替她张罗住。是一间巧的阁苑，后养着仙鹤，振翅飞过繁复锦绣的雕梁。

        此时此刻，雨里化开记忆里阿娘温柔的面容，袒太后冷酷残忍的杀伐，她俯瞰视着李霁：

        再见到皇帝已是端午。

        *

        “阿娘，求您放过儿的太傅。一切罪责，皆因儿年轻气盛，误歧途，与旁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