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赵玦理完手事务,前往别庄。
池整衣敛容,随丫鬟到了书房。
赵忠守在二院门,听得帐幔他的主淡淡回:“正是嬷嬷你里见到的意思。”
“原娘留在这儿,”赵玦气温文,但不容商榷,“不拘她闹过什么乱,人死债消,你让她清清净净地去,别搅扰得她在九泉之不得安宁。”
“玦二爷自己都说了,房没塌也未必稳固,可独独为你打算。”
“哼,有一就有二。我早说原娘留不得,你偏迷心窍保她,果然她不能安份。我已禀报德妃娘娘,你因私害公,等着受罚,原娘也休想再活着添乱。把人交来,我要带走。”
赵玦想起制那条抹额的霜降,她说起选择棉布的用心,脸上有些小得意:“料便宜,不好作嫁妆,我娘只能留自个儿。”
赵忠忖,主和林嬷嬷博奕,这局赢了。
池微笑,又:“也不知霞榭怎样了,我烦恼你的伤势,再来忙着让丫鬟收拾包袱,都忘了问一声。”
“赵玦,你不只胆大妄为,还痴心妄想。我这就带原娘回去,请娘娘……”
“既如此,请。”
他于教养习惯,尽这日连轴转,甚是劳乏,仍旧笔背脊,仪态端雅。虽如此说,面上终究不免些疲态。
“池娘,”一个丫鬟上前禀,“玦二爷回来了,有事请你过去商议。”
江嬷嬷轻抚池:“姑娘,人来世间,总有一天要走,只求你终有靠,娘便能笑着闭。”
时隔多年,霜降尸骨销朽,人事全非。
“不劳嬷嬷费心,原娘仙游了。”
“什么?”
“兴许霞榭没塌。”
赵玦问:“嬷嬷风又犯了?”语似关心,实则不带。
江嬷嬷:“有玦二爷在,不了纰漏。”
林嬷嬷随赵玦帐幔,不久厉声质问:“赵玦,你什么意思?”
赵玦:“那便好,后日我安排人护送你们主仆走路,回转家乡。”
“玦二爷真真靠得住,”她笑,“我先心里直犯嘀咕呢,我们娘儿俩教地动吓得魂儿快没了,我还受了伤,他居然教我们挪窝。我们在别庄人生地不熟,好不自在,如何安心养伤?你今日受了惊吓,他也很该陪你过来,怎地只让人护送?沿路见许多房舍倒了,儿啼女哭,方才晓得他的难。这时节别业离不了他。再到了别庄,摆设和归去轩虽然两样,竟都合心意,丫鬟婆媳妇也有力见儿,使唤起来极顺手,跟在归去轩差不多。”
“在别业里将她拦了。”
池拿棉布包裹冰块,贴上江嬷嬷起的脚踝:“这些都在其次,要紧的是,在赵家事立时有大夫救护。——娘,万幸你只是轻伤。”她说着,忍不住哽咽。
两人话声时时低,但都刻意放轻,赵忠听不清楚,末了林嬷嬷得帐幔,满面怒,而赵玦波澜不惊。
“她死了?”林嬷嬷不等赵玦回答,又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休想玩死遁把戏包庇她。”
林嬷嬷冷笑:“少废话,听说原娘不见人影,可是逃了?”
这日林嬷嬷一般衣着绸缎,上的抹额却是朴素棉布,并且分明褪。
“嬷嬷要上报便上报,不过……”
“今日总算瞧来了,玦二爷待你的确与众不同,只将你送来别庄,没让原娘来。”
彼时池主仆早在别庄安顿妥当,那江嬷嬷半卧床上,浑飘散膏药味,脸上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找来,商号各家商铺也来人报信,等侯赵玦示。赵玦一一治,将外事务从混沌中擘划清楚,定章程。
那疲态让他昳丽形貌多两分文弱气质,然而池经历这日动,比任何时候都觉他可靠有力,对自己主仆的庇荫无所不至。
“娘。”池嗔。
池答:“闪了腰,也崴了脚,上好大一片青伤,吓煞人,万幸没伤着骨。大夫说,必须调养一段时间,但并无大碍。”
“你也辛苦了,受了一场惊吓。”赵玦寒暄数句,问起江嬷嬷伤势。
“嬷嬷不信,就随我院一探究竟。”
“人死债消?作梦,我要上报娘娘,教你吃不完兜着走。”
赵玦见人到来,起相迎。
暗香阁二院里,院心以帐幔围一块四方地儿,原婉然给安置在当中床榻上。
他那里万务缠,林嬷嬷上门了,只得暂时摒退众人,迎接会见。
她上前与赵玦见礼,不觉放温柔声:“二爷今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