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看见小贤,他沸腾焦灼的心就还能平静来,还能咬紧牙关再持去。
许多时候,嘉斐都会忍不住想算了。明明有更容易的路可走,又何必持呢?倒不如直接就杀了罢。怎么杀都可以。伪装成仇杀、意外都无所谓。擒贼擒王,杀鸡儆猴,余的事就都不再算事了。
陆澜的旧账册是可以判死陈世钦的实证,久寻不得,多半是真的已尽数烧毁在霁园。
而他没能尽如想象。
如此说来,他是已然辜负许多了。
“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的?”嘉斐猛侧过脸盯住他。
“我只是觉得……陛已然知的,我又何必多言,叫陛劳神。而陛不知的――”
“我难是为了盯你的梢吗?”
他是知的。
前的人垂着,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和他说话。
甄贤似被他这反应吓到了,眸光粼粼闪烁,看着他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应:“昭王殿南时,我曾私请昭王妃在东南
但他知小贤还没有放弃。
他的嗓音沙哑,话到唇边却没有继续再说去。
如是想的,不止陈世钦。比如曹阁老。还有列位跪在大玄殿外以命相上书谏他守先皇遗诏让陈世钦死的朝臣。
的人,由始至终所信奉的都是权,而不是国法。所以只有父皇那样说杀便杀的皇帝,才是陈世钦的敌手。而他的有所顾忌,小贤的有所持,在陈公公中都不过是弱、幼稚,是一场结局已定的笑话。
甄贤也看着他,静默许久,中忧愈。
他只是仍然忍不住会想,为什么小贤看起来就好像从不会动摇一般呢?
“我其实,时时刻刻都在后悔――”
一瞬,嘉斐只觉得全的血都涌上来,在脑袋里沸腾咆哮,没法细思已脱而:
他猛地瞪着甄贤。
那么,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又如何?小贤是否也如他一样,会犹豫,会怀疑,会举棋不定患得患失……
苦恼的皇帝陛抬手了阵阵生疼的太阳,眉心始终无法舒展。
这些年,不只都察院,他也在让锦衣卫追查,但每每都是刚得了一线,便又被消灭的净。
甄贤闻言怔忡,终于抬起望住他,底隐隐有忧浮现,“我知。所以我才不和你说。反正不用我说,陛也会知。”
小贤凭记忆另录的卷册可作为旁证,只是必须要有人证供作为对。可当年苏州的一涉案大员又全都已被父皇杀了,线索断得净净。
人证证一样不齐,想要将陈世钦正法,着实艰难。
他甚至明里暗里地让嘉钰替他了些威利诱之事,终是收效有限,抓不住要害。
陛要争的,究竟是对错,还是输赢?
因为他知,如若他去问小贤,小贤便一定会反问他:
这些人从前都曾经是他的助力,对他无限溢,盼着他继位为天,然后诛杀奸佞,肃整朝纲。
“我没有这样想。”
他略倾,迟疑一瞬,终于还是缓慢且轻柔地将掌心覆在他紧攥到如石的手背上。
然而奸佞当诛,以何诛之?而所谓“朝纲”,又究竟是什么,为何肃整?
他以前以为他知,而今他成为了皇帝,再看着前来来往往之人,他忽然又不那么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