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时远的脸,在脑海里拼命回想那些防护面罩的面容,可是一张脸也想不起来。
他的嘴角噙着笑意,仿佛在讲一个甜的童话故事。
月光的废墟很安静,没有半分虫鸣。只有时远的笑声被风得断断续续,起先还是压抑着的低笑,慢慢地亢起来,最后变成毫不掩饰的大笑。整片荒野都回着他放肆的笑,完全压了风声。
月光照在时远的脸上,衬得他的面容更加白皙。一血也无,像块冰凉的玉石。
很平静。他甚至有闲心蹲,把臧十一晕倒时丢在地上的瓶捡起来拧好盖:“我当年住在你们楼,手术的时候还隔着走廊见过你几回。”
“我在那儿待的时间比你长多了。”不过片刻,伤已经不再血。察觉到涂攸一直盯着自己看,时远伸指尖了唇边的血,“那个房间换了五六波幼崽,你是最后一个住去的。”
右手的石块还没被丢掉,他扬起手,毫不犹豫地在涂攸惊恐的视线里狠狠朝自己的额上砸了去。
涂攸觉自己的咙被掐住了:“你――”
涂攸愣愣地盯着时远的脸。
“有什么好问的?”不知是不是因为那瓶的原因,他的嘴里泛着莫名的苦涩味。
时远笑了。
而不是和他一样,躺在冰凉手术台上任人宰割的实验品。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见过时远――即使见到过,在他里也只是人类而已。于他而言,都是拿着注手术刀准备伤害他的存在。
“可......”涂攸勉维持着一丝清明,“你父亲......”
上次在会长家里,对方曾经提到过时远的父亲。臧十一也明确说过,时远的父亲是理局的老局长,一辈兢兢业业,最后在岗位上殉职。
二十年前,对方应该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殷红的血过素白的肌肤,顺着颌滴落在白衬衫上,洇一片痕迹。而被砸来的伤正在一一愈合,虽然比不上涂攸平时恢复的速度,但相较于常人,已经是怪级别的痊愈平。
涂攸从没见过他这幅模样。
鲜血一瞬间涌了来。
“你明白了吗?”随手把石块丢在草丛中,时远没有去已经淌到颌的血,反而席地而坐,偏看向涂攸。
他突然明白了那些年从里一袋袋的血浆最后都去了哪里。
“小臧的权限不够查看档案,你难不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时远上摇晃了两瓶,盯着旋涡的最中心,轻声问。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想过曾经的实验最终是为了应用到人类上,可他从未料到,在那栋白建筑里除了他们这群妖怪幼崽之外,居然还会有一个......
那种可以快速愈合的天赋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在经历了无数次注和手术后获得的。涂攸不是傻瓜,他很清楚这种能力来自于何。
有这么一个权力不小的父亲,时远怎么可能会跟他们待在一块儿?
涂攸还是一句话都说不。
涂攸又往后退了一步,直到碰到臧十一才停来。
听见父亲二字,时远一愣,随后笑了声。
他说的很平淡,言语之间,几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轻飘飘地被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