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呛鼻,秦佩再不能呼,可在失去意识那一刹那,他仿佛看见轩辕冕在不远看着他,笑容淡淡,但却带着无穷无尽的悲切。
轩辕冕死死攥住腰间玉玦,“秦佩未到朔州么!”
据闻人濒死之前,过往种种会如同走灯般历历重现,秦佩曾以为言过其实,可如今却觉此言不虚。
本以为天涯孤旅,于长安纷纷扰扰不过一看客,却想不到观棋不语到了最后,自己却只是棋局上一颗不轻不重、不大不小的棋。
秦佩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对他笑了笑。
他们说无定河极其湍急,更有乱石暗,本无法打捞尸首,当地郡守已组织了数名通的青壮男,可均是一无所获。
裴行止埋得更低,喻老则脆跪了去,褪官帽,“臣死罪!”
河冰冷彻骨,而在这极致的寒凉中,秦佩竟到丝丝意。
他们说秦佩烧了金册,与那人争执起来,中数刀。
他们说十日过去,秦佩与那贼人的尸首仍没被找到。
“辜负殿重托,臣万死难辞其咎!”
他如同观棋者般阅尽一生悲喜——幼时在秦府,无忧无虑,只知父母琴瑟和鸣,父亲更是个了不起的重臣忠臣;后来遭逢遽变,被义父送往潇。湘之地苦读圣贤之书,便只一心向学,想着日后考取功名个好官清官,不辱先考一世英名,就此闭门造车,不问世事,方养成今日这般乖僻孤的;再后来离了衡阳北上,本以为就此中举仕,娶妻生,平凡无奇地过完一世,谁又知竟又生那许多变故。
盏茶工夫,怀恩便宣他二人至桂前殿觐见。
还偏偏是个弃,白白赔去家命,却还甘之如饴。
他们说汾州一带荒凉,若是想要找到尸首,恐怕要从京畿调派人手。
轩辕冕靠着凭几,轻叩面前书案,冷声,“孤刚中枢,未曾听闻近来有什么洪涝山崩、时疫匪患……”
笑意未散,三千世界却只余一片冥冥漠漠。
他们说秦佩中途忽然说要去游赏无定河,登船时带上了那个突厥奸细。
喻老更跪呈上一个铁盒,“殿,秦公曾命属打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铁盒,后来偷偷将铁盒交换,这个铁盒才是金顿可汗留的铁匣。那日在太庙,秦公当众赠与殿的玉玦,便能开启这个
见礼过后,喻老与裴行止均垂首不语,不愿打破沉默。
他们说秦佩跟着突厥人到了汾州。
裴行止与喻老不知何时退了去,轩辕冕稳稳坐在凭几上,依旧还是原先的姿势。
万州渡那间破破烂烂的客栈里初遇李隐兮,谁能想到当时的惊鸿一瞥竟引半生牵连?古井般无波的心湖再无法死寂一片,本就年轻气盛,首次遇见年龄相仿,不因世权势另相看的同年人,新奇之心也好,好胜之心也罢,终是青结伴,便襄阳向洛阳,离了东京向西京,就这么一路而行到了长安,卷无尽天家是非。
轩辕冕心一,一字一顿,“何罪之有?”
他们说那帮突厥人本就包藏异心。
他们说船已倾覆,秦佩与那人都跌无定河中,同归于尽了。
他们说已有仵作验了那舟中血迹,以秦佩伤势,就算不落河中,生还亦是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