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个他梦魇里挥之不去的黑影,那个骨到令人恐惧的神,渐渐和前这个丑态毕显的老人重合。他妻离散,靠着开一家破旅馆、白天打麻将赚一小钱苟延残。
当时的黄伟国也是一嘴黄牙,睛并不如现在浑浊,但也一样丑陋。
那小孩哇地一声大哭,几扇门同时打开,里面的大人走来,所有人都盯着他,说他‘跟他那个打老婆的爸一模一样’。
谢许的神分明在说,我不许你逃避。
……
镇上有一间很简陋的招待所。
“不行。”谢许的声音很温柔,说的话却不容置疑,“我想让你亲看看。
“黄伟国,你……”
至少得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他想。
“老板?怎么了?”
他其实也不老,不过跟他母亲一般大,但过度的放纵与酒颓靡已经把他的摧残得不成样。
走了他的梦魇里。
“啊……”
“我,我们回去吧,好不好?去……去夏威夷,去哪儿都行。”他没回,低声说。
他像上次,蛊惑关卿在踩自行车时松手那样,深深地看着他,对他伸手:
外面明明写着一晚二十,谢许直接给了他一张一百,老人笑得睛都眯成一条。
突然落一个温的怀抱。
他明明没有错。
“看――那些总是现在你噩梦里的东西,其实不值一提。他们再也无法伤害到现在的你。”
他母亲走来,抖着手给了他一巴掌,然后一家家赔礼歉。那明明是他们攒起来的、为数不多的积蓄,见着就这么送了去。
他一张嘴就是一黄牙,多年烟酒熏来的,他还豁着牙颤巍巍地掏一支劣质杂牌烟,要给他们。灯蚊虫飞舞,桌上有肉可见的污垢,杯里半杯残茶,还盛着几个烟。
两人没有事先计划,深夜到来,只好在招待所凑合一夜。那老人开着盏晃悠悠的拉线白炽灯,腰弯的很低,也埋得很低:
她如果是一个人,大可以跟他拼了,但是她还有孩。
关卿怔怔地低着,好不容易从那老态中分辨一往日的影。
小偷家的孩’,骂他是‘有爹生没爹养的扫把星’。
黄伟国惶恐地颤颤巍巍地抬看他,不知是得什么病,他齿不清、也兜不住,一直往。
“我陪你看。相信我。”
不是每个人都有宁为玉碎的资本。
他爬起来打那小孩,哭着说:“我妈不是小偷,我有爹。”
谢许往前踏了一步,转。
他拉着他,在布满泥泞碎石、崎岖无比的小路上,一步一步走向关卿阴暗蒙尘的童年岁月。
“没什么,”关卿抿了抿唇,“我是关卿。”
.
他拿酒瓶指着叶安娴,母亲把他护在,一言不发。
――“叶安娴,你这个女表、寡妇,没人要还假清,哼。我看未来你会不会来求老睡。”
我可以陪你面对一切,但是我不可以陪着你安居一隅,一辈都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关卿陷回忆里,渐渐颤抖起来。
“老板,我们这儿一个晚上五十。”
关卿的手伸在半空,迟疑地指尖蜷起,一秒,被谢许整个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