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生里充斥着没有价值可言的错事。至此乱世结束,我将自己从前荒谬的人生丢了那个无法回首的过去里,之后迎接我的,是守候在阿照边,与她在这吉野的一方天地里携手走向终焉的人生。
“我会努力活着,绝不辜负雪华与我的。”
阿照当时还同我讲了许多话,只是我如今年过六旬,记也不太好了。我看向被自己写满的和纸册,密密麻麻的文字,说不尽不完的心意,却因为力有限只能记当中至关重要的分。
阿照是去年过世的,她回应了我的请求,在这人世间撑了许久。她走的那一日,恰逢日里开满樱花的季节,不过我们居住的宅邸里则是栽满了重重叠叠的梨木。弥生之月梨花盛开,其花飞屑似降的雪般遮天蔽日,到晚年时阿照的咳疾已好了许多,每至梨花绽放之际她便日日与我坐在庭院里观赏。
后来我也学了三味线,我本该亲自登门向琴师求学,然而那位好心的盲人检校听闻我一直在照顾阿照的事,便反过来登临宅邸授课。我学艺不,遇到简单的曲尚且需要多倍练习才能掌握,不过阿照却总在耳边夸赞我。又因我不想跟阿照分开太久,也请求检校允许阿照在授课时旁听。检校的睛看不见,我在学习时也不会跟一旁的阿照聊些什么,但他总觉得我在练习枯燥无味的琴曲时也是快乐的。检校从未向我问起阿照的事,可他似乎也能受阿照和自己是一样的残缺之人,于是当阿照不在边时,他就会在我面前说着希望阿照能平安康健一类的话。阿照能一直持到这个年,或许也有些许那位检校诚心祝福的原因吧。
想起了三味线的事,收起纸笔的我便从储间里取那把已有些老旧的莳绘琴。阿照走后这一年里,我忙于追怀前尘往事,已没有时间,更没有心绪拨动琴弦。翻三味线时,我又在储间里找到了父亲生前与我互通的来信。其中的大分我盖已细细过目,但后面不知怎的,父亲寄来的信件成倍增多,除了亲人之间的日常寒暄,父亲还写不少经文及和歌掺杂在家书里,有时我因琐事缠便忘记去翻看了。
父亲会突然对和歌兴趣倒叫人有些摸不着脑。我父亲是庶民,谈及阅历自然是旁人无可企及,但对于风雅之事便不甚了解。在我的记忆里,他甚至有些讨厌诗词歌赋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我在庭院的缘侧上坐,刚好拂过几阵和风,被落的梨花花散落在缘侧木板及地面上。现已近卯月,无论是梨还是吉野山樱都迎来了凋败期,不过我这几日特地嘱咐仆人们不要打扫梨花树的碎屑,所以那些洁白胜雪的花依旧铺洒在庭院各。
我将三味线置于膝上,再把父亲寄来的和歌放在大右侧。许久不弹,着实手生。笨拙的我又的确是不于音律与舞蹈,连重新调弦都费了不少功夫。拿好银杏叶形的拨,我终于开始了这阔别已久的独奏。右手缓缓拨动起琴弦,好似在久未踏足的山谷里小心探索,只是刚弹了几个音调,旁便刮起几阵不甚和谐的风,那风不仅裹挟着许多梨花白落在我上,更是令我唐突开始发颤。
风也将大右侧摆好的信纸开了,上面的几张信纸翻飞着,来不及去捡那些飞的纸页,但我的目光却盯上了恰好被翻开的一页。
烟霞树碧飘雪,无花乡里看落花。
不由自主地将纸上写着的和歌咏了来,顺着指尖的调也自然成曲。琴曲渐佳境,这本该是令人欣的事,然而我的泪却一滴滴落,将掌的琴弦与琴接连打湿。
父亲的确不会突然写古朴的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