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殿好一阵呯呯乱响,却无一人敢再。
他终于缓慢地撒开手。
没有必要。
此时此刻,此此景,又何必多言。他原本也无需向太上皇明志。
他急不可耐地回到大殿
“陛当年,曾经是祖父的学生,也曾见识过我的母亲和兄长,其实陛的心里清楚明白,我爹他……他们——”
而今回想,那并不是因为认命,而是彻底的看淡与看透,是得其所的凌然。
甄贤想来想去,始终觉得不会。
因为皇帝不能犯错,即便是真的错了,也必须当成没有错,绝不允许一星半的质疑。
这么多年过去了,甄贤也一直记得,那时在诏狱,母亲一手抱着他,一手抱着他的哥哥,朱唇紧抿作一线,虽然一言不发,眉间却无半惧。而他的祖父纵然之前那样暴怒起来痛揍了他和父亲,到了这时候也只是沉默阖目正襟危坐罢了。
甚至直到这一刻,太上皇也还是不认的。
“你不许用这样的神看着朕!”太上皇然怒吼着打断他,仿佛他低声吐的是如何不可接受的残酷话语,将手边能抓到的一切东西都扔去,像个耍赖的婴孩。
甄贤闻之怔忡良久,竟如同被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心底至柔,一时如鲠在,想说“臣不惧死,只怕不能死得其所”,最终也还是默然咽回肚里。
不知过去多久,太上皇才渐渐平复来,一如终于完成了最后的挣扎。
“臣……要为臣的主君,尽所能,能之事。”甄贤低思忖片刻,安静地轻声开。
他已然远逝的家人,骨里其实都是一样。
他靠在床的屏风,因为力的透支而剧烈起伏,凹陷枯瘦的骨上动不停。
“蕴礼说得没错。你果然还是……更像他一些。”他深深看住甄贤,看那张肖似脸庞,又是许久,中沸腾不息的烈恍惚竟似望见故人。
甄贤如蒙大赦,起礼毕,神不守舍地退门外。第一,便看见陈世钦躬在门看着他,模样谦卑,神傲慢,待他到了跟前,便似笑非笑地扯起唇角,:“太上皇与甄大人说了这么久,想来是交待了极为重要之事了。”
。
怒骂父亲,拿他的家人借,仿佛只要证明父亲是这天底最败坏不孝的男人,就能洗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
“正月里嘉斐曾经问起当年的旧案究竟是为的什么。朕没有告诉他。朕叫你来,只想告诉你。就算是皇帝,也有保不住的人。如若那些人各个都想要你死,你该不该死,都无所谓。不要给他们咬死你的借。不要学你爹。不要让朕的儿伤心难过。”
但他的家人,他的祖父、母亲甚至年少的兄长心中究竟又是如何想的?是否当真会如太上皇所言一般为此怨怪父亲?
太上皇沉默良久,久到甄贤几乎以为他已然睡着了时蓦地睁开了。
然而当年的他实在太小了,什么也不懂。
甄贤蹙着眉,不愿应声。
甄贤神良久,只有喟然苦笑。
甄贤只能静静看着,无法阻拦,也并不想阻拦。
他闭着,叹息冗长。
直到酸涩与疲倦彻底淹没了底最后的光,他便将脸向另一边扭开去,沉沉拂袖,用低哑嗓音敕:“你去罢。”